这个周末，很多人被这样一则新闻震惊了——我国消化道癌症高发或与喝水有关，饮用水中亚硝胺是美国3.6倍。原来，清华大学环境学院历时3年多，覆盖全国23个省、44个大中小城市和城镇，针对饮用水中亚硝胺浓度和种类进行了一次科研调查。“它像极了当年空气污染中被忽视的PM2.5。”一位课题组成员说，“建议开展更加系统的水质调查来更好地评估中国供水系统中的亚硝胺风险。”

　　在微信阅读时代，曾被痛批的“标题党”早已“转正”，成为猎取10万+的必备神器。如果只看这几天关于“水中PM2.5”的相关文章标题，“不明真相”者一定会感到愤怒和忧虑，好像我们一直在喝“毒水”，已经“中毒”极深，再不骂娘就快不行了。但事实上，这仅仅是一项关于饮用水中微量亚硝胺的科学研究而已，它检测的只是自来水中亚硝胺的浓度，这与水中亚硝胺足以致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课题。

　　虽然动物实验结果很明确，但在科学层面，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亚硝胺化合物对人类致癌。或者说，亚硝胺化合物是否会让人类致癌还需要进一步研究。更进一步，就算亚硝胺对人类致癌是确定无疑的，那么亚硝胺的来源也不一定是饮用水。因为食物、化妆品、啤酒、香烟中都含有亚硝胺，特别是很多人常吃的咸鱼腊肉、咸蛋咸菜，还有隔夜的饭菜，其中的亚硝酸盐都可能会转化为亚硝胺。

　　检测食品中亚硝酸盐含量的单位通常是mg/kg，而此次检测饮用水中亚硝胺含量的单位是ng/L，如果你去百度一下一mg等于几ng，答案是一百万。所以你要明白，饮用水中的亚硝胺，是微量的。所谓致癌，大概得从一生的饮水量来衡量，在其他变量不变的情况下，喝多少这种饮用水会致癌，或者说，“癌症增加概率”是多少？说清楚这个问题，要远比“饮用水中亚硝胺是美国3.6倍”更具实质意义，但难度就大多了，给读者的视觉冲击力也差多了。

　　饮用水中亚硝胺的含量标准，世界卫生组织的推荐值是100ng/L。而清华团队在已检测的全部水样中，龙头水中的平均浓度为13ng/L。即便是被称为问题最严重的华东区和华南区，检出龙头水中最高值也仅为19ng/L。长三角区域的某县城，是44个城市中唯一超过世界卫生组织100ng/L标准的。

　　当然，你或许会说世卫组织的标准太宽松，加拿大、澳大利亚的国家标准分别是40ng/L、100ng/L，美国加州的标准是10ng/L。好吧，就以美国加州的标准，也仅有26%的出厂水和29%的龙头水超标。这就是为什么，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大多数学者认为“不会影响饮用水安全”的原因所在。这是一个严肃的科学问题，而不是这些学者都拿了自来水公司的钱。

　　将一项指标纳入水质标准，需要有足够的毒理学数据和充分的科研成果，对当下的我们来说，就饮用水中的亚硝胺制定标准，似乎还是一个“过于超前”的目标。要知道，标准不是光制定就完了，还得考虑到日常的检测，要测试水中ng/L量级的微量亚硝胺，需要使用气相色谱或者液相色谱再加上串联质谱，监测设备两三百万一台，每个水样的测试成本颇高。纳入亚硝胺标准最有可能的结果，大概就是自来水涨价。

　　当然，更重要的问题还不是这个，而是，哪怕相比美国加州标准，也仅为29%的亚硝胺不合理率，其实并不高。要知道，按照现有并不严苛的自来水国家标准，我们仍有近五成的城市自来水不达标呢。在这样的背景下，单独拿出一项貌似很可怕的指标来说事儿，就远远没有那么可怕了。

　　要改善城市自来水的水质，还有很大的空间，最亟待花钱的地方，显然不是水中的微量亚硝胺。当我们的自来水都达到了直饮标准，再来严格限制微量亚硝胺也不迟；国标尚且不达的自来水，用不着亚硝胺标准。

（来源：光明网 作者：舒圣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