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抑郁症群体素描
发布日期:2016-08-25
谈到抑郁症、谈到精神疾病,很多人的脑中都会出现自己描绘的人物形象——要么衣衫褴褛、神情呆滞,要么疯疯癫癫充满危险。可惜,这些都不是真实的抑郁症患者的形象,大多数抑郁症患者看起来是那么“正常”,他们把痛苦深深地隐藏起来,只伤害自己。
记者在7月的一天参加了一次郁今香的“益友会”活动,这是一种患者小组活动,通过患者自愿倾诉和讨论的方式,相互影响和疏解情绪。这一期“益友会”吸引了十多名患者参加,患者严红引起了记者的注意。
这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五官很清秀,看起来甚至很有些明星范。与其他益友围坐在一起,严红保持着优雅的微笑,认真倾听着,要不是主持人请她说几句,她大概没有打算开口。严红说,自己虽然最近状态比之前好很多,但自卑感还是很强,每次照镜子,都觉得自己很难看,事事不如别人,不停地否定自己,严重的时候就把自己封闭在家里,不愿意见任何人。
如果不知道严红是一位抑郁症患者,她的描述很难让人理解——这样的容貌、这样的修养,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是可望不可及的,但严红自己却没有因为拥有这些而得到一丝信心。
医学研究表明,抑郁症患者大脑中掌管情绪、意志、欲望情感的5-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三种神经递质之间,及相关神经元活动不平衡。简单地说,健康人大脑中帮助我们产生愉快、积极性等情绪的物质,抑郁症患者无法得到。
国内抑郁症知识的普及有限,抑郁症患者的这些症状,会被周围的人归结为“性格内向”、“意志薄弱”、“懒惰”。“我躺在床上不起来,我家里人骂我是懒鬼。他们不知道我心里多痛苦啊,我也想起来,但就是起不来,很害怕。”安宁对《新民周刊》说。
患者安娜告诉记者,她过去开一间小店,病情发作的时候,她没有勇气去打开小店的大门,一想到顾客要进店,要跟顾客说话,她就感到深深的恐惧。类似这些对于健康人来说易如反掌的行为,抑郁症患者都很难完成,这种痛苦只会折磨患者自己,并不会影响别人。
马先生出现在《新民周刊》记者面前时,一身标准高级销售人员的装扮,雪白衬衣熨得很平整,皮鞋一尘不染,几年前,他也曾被抑郁症击垮。马先生曾有一份清闲收入不高的工作,有完整的家庭,但抑郁症却不期而至。最严重的时候,见客户这样一项常规工作成为他最害怕的事情。一想到要见客户或者接客户电话,他会紧张得不知所措,觉得眼前的这一天,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度过。
“有时候公司开会,别人看我坐在那里很正常,其实我心里翻江倒海,非常痛苦。”意识到自己的健康出现问题,马先生把情况告诉了妻子,但妻子却完全不能接受马先生的说法,叫他“不要对号入座”。
无法工作,马先生只好辞职,辞职以后,病情没有好转,自我评价却越来越低。有一次去面试工作,有着多年销售经验的他,竟然紧张得连写字的手都在发抖。辞职几个月后,马先生终于走进精神科接受治疗,治疗后,病情好转,已经再次就业。
“宽容”——接受《新民周刊》采访的患者告诉记者,这是他们最需要的。“我已经很痛苦了,不要再责备我。”
但要获得“宽容”却太难。像马先生的太太一样,抑郁症患者的家属往往很难接受家人患抑郁症的现实,或者因为缺少抑郁症常识而无法理解患者。从事信息技术的丁力曾有家庭,患病后,前妻完全不愿意接受丁力患病的现实。“我买了抑郁症的书回家,但她好像不愿意看,也不愿意承认我生病。”丁力远在外地的父母得知他无法正常工作后,也只是用“心病还需心药医”这样的老话劝慰丁力,老人们以为调节一下心情就会改变丁力的病情。
一些媒体对抑郁症的报道也让丁力很有意见。“经常有新闻说抑郁症患者把自己孩子杀死再自杀,把这种极端的情况报道出来,而没有说绝大多数患者是不伤害他人的,这对抑郁症患者特别不好。”丁力说,媒体的报道是促成社会偏见和歧视的原因之一。
(来源:新民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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