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谷风高中毕业后,考进了大学。大学毕业开始拿几百块钱工资的时候,小蔓已经很自如地坐在希尔顿喝50元钱一杯的咖啡了。
那个家,似乎只是白微一个人的家。谷风只是一个月来住几天的客人。甚至,白微生女儿还是我帮他们联系医院的。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只是心里觉得委屈。
我的朋友小蔓最近又要结婚了,我们同龄,这是她第二次结婚。我曾是她第一次婚礼的伴娘。时隔8年,她请我当她第二次婚礼的伴娘,新郎是我们当年的同学谷风,他也是这些年来我惟一青睐过的男生。我到如今依旧保持单身,与我对他的好感不无关系。
我是那种死心眼的人,爱过一个人就没有办法改变。而小蔓这样的女人,感情不专一,拿结婚当儿戏,为什么她总是要什么有什么,而我总是那么失败?
所有的人都说我是“好女人”,我觉得对一个女人最大的讽刺就是称呼她“好女人”。好女人意味着不漂亮,没有情趣,没有爱情。
好女人好男人,被称做“好”,其实就是没有魅力的意思吧。同我比起来,传统的人都觉得小蔓是“坏女人”。事实是,我这个好女人现在似乎什么也没有―――没有家,没有爱人;辛苦十来年,评上了副教授的职称,但我的同事们都住上三室两厅的时候,我只买了一室一厅,我怕寂寞,怕空间太大显得更加孤独。但小蔓这个“坏女人”却春风得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爱、有钱,我这个“好女人”却只有靠自己努力,辛苦挣来一点工资和中等的社会地位。
小蔓没有出现的时候,我生活得十分单纯。我同谷风都是班级干部,是班主任老师的宠儿。两个好学生,一起开班会,一起过年过节去看老师,同学常常开玩笑说我是班主任的女儿,而他是老师的女婿。听到这种话,我的心里很愉快。
小蔓是高二时转学来到这个班的。
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小蔓的情形,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白衬衫,红色小圆点的喇叭裙;皮肤雪白,眼睛细长,带着一种其他女生身上没有的东西,许多年后,我才知道,那种东西叫做风情。三个星期里,小蔓已经赢得了男生的普遍好感和女同学的一致厌恶。谷风喜欢同我讨论习题、工作,却喜欢同小蔓插科打诨、开玩笑。自从小蔓出现之后,我就成了当然的配角。
我和谷风高中毕业后,考进了大学。大学毕业开始拿几百块钱工资的时候,小蔓已经很自如地坐在希尔顿喝50元钱一杯的咖啡了。
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虽然我们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小蔓的生活中,男朋友无数,而女朋友只有我一个。我的状况同小蔓正好相反。我知道自己和小蔓从来不是一类人,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同她纠缠了这么多年,大概谷风的存在也是我同小蔓保持友谊的原因。当时,我们经常三人行,谷风单独约会小蔓常常碰壁,有了我,三个人都比较轻松。
这个这些年来惟一吸引过我的男人,同任何一个男人一样,爱上多变的“坏女人”,而当年,他的实力显然也不能引起“坏女人”足够的兴趣。可怜的我,做电灯泡也愿意,多么卑微。
高尚和道德在情场上毫无作用
小蔓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我和谷风都被邀请,我做伴娘,谷风也作为嘉宾坐在主桌。
那时候,我们都刚刚从大学毕业,愣头愣脑地走在花园饭店豪华的大厅里,心里惶惶然。我有一种隐约的喜悦,而谷风的伤感就写在他脸上。小蔓在那种环境中非常自如,她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外头混了几年,早就是一个社会人了。
小蔓的新郎是一个日本人,听说是被某家宾馆聘请来做日本菜的厨师,比小蔓大了20岁。聘用的合约期快满了,他决定娶一个中国太太回家。在4个候选人中,他选了小蔓。
当时流行出国,小蔓也想出国。小蔓的成绩一般,家境平常。能够帮助小蔓实现梦想的就只有婚姻了。新郎矮小、敦实、亲切。对着看起来年龄与他差不多大的小蔓的妈妈,殷勤地用生硬的中国话喊“妈妈”。小蔓的妈妈大约是小蔓家里惟一对这场婚姻十分满意的人。
司仪在婚礼上问小蔓的日本老公:“你经常对小蔓说的一句中国话是什么?”日本男人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爱你。”这句美丽的话,从这个丑陋的男人嘴巴里吐出来并不美丽。
我在那个时刻,清楚地看到坐在主桌上的谷风,英俊的脸上闪过的一道阴影。
婚礼结束的时候,谷风让我陪他一起走走。认识许多年,我们不曾有过单独走走的浪漫。这种机会,我倒是设想过许多次,但从来没有实现的机会。我们总是在同学聚会时见一面,偶尔通一个电话,惟一一次单独的散步却是在小蔓结婚的这个晚上。看得出谷风的失落,同过去我在电话里开玩笑时的故作澹定完全不同。或者这个他看起来伤心的晚上,我可以安慰他、拥有他,但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在一个“坏女人”面前完全失败了。
我尝试与朋友介绍的年龄、经济、社会地位相当的男人见面,但始终无法萌生出强烈的好感。想想不甘心,于是终于跨入大龄者的行列。
小蔓结婚之后,我同谷风还有过一次活动,就是去探望小蔓的妈妈。
小蔓的妈妈是一个势利的女人,谷风从来不曾入过她的法眼。
小蔓妈妈住在小蔓临走前买的两室一厅里,看起来非常满足的样子。给我们看小蔓寄过来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愈加不般配了,小蔓更漂亮,男人更猥琐了。
在我们逗留的时间里,婚礼上以小蔓表哥身份露面的男人来为小蔓的妈妈送米。只有我知道,他不是小蔓的表哥,他才是小蔓的真命天子。
我知道小蔓的远嫁事关那位“表哥”。小蔓肯那么快结婚与“表哥”的生意遭到重创有关。我没有告诉谷风小蔓的事情。我想,我不能在一个我喜欢的男人面前做一个小人。女人真傻,高尚和道德在情场上可不就意味着败落?
我记得那天从小蔓妈妈家里出来,到了分手的岔路口,谷风告诉我,他这些日子一直睡不好。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睡不好”是很容易引起一个女人的遐想的。第一次听到谷风说“睡不好”是从小蔓嘴里。当时高三,小蔓曾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情对我说:“昨天在图书馆,谷风对我说,最近他不知道怎么搞的,晚上老是睡不好。”我记得当时小蔓说完之后的脸上莫名得意。
不过,那次谷风告诉我,他“睡不好”显然同感情无关。他告诉我,他的事业面临着一个关口,他想离开上海。事实上,大概是小蔓的缺失,令他失去了在此地奋斗的动力。
希望做一个有风情的“坏女人”
再遇到谷风是在三年后,在一家外销房的小区内,我去物业管理处为在美国的姨妈办手续,碰到了谷风和他新婚的太太。他在北方终于找到机会,成了一家大公司的独家代理,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而现任太太同他相识于他最困难的时期。
这个叫做白微的女人,白皙瘦小,脸上带着知识女性特有的矜持羞涩的微笑。
那时的谷风忙得焦头烂额,他一个月起码出差20天以上,希望我可以多同他太太来往,他的太太来自一个北方城市,上海的朋友并不多。这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大方和气,一点也激不起我的嫉妒心。以至于一度,我还怀疑自己长久以来究竟是喜欢谷风还是为了同小蔓斗气。
白微很喜欢告诉我她同谷风认识的过程,开始我听得很有趣,后来就觉得有点乏味,再后来就有一点同情白微了。他们的故事一点也没有特别的地方,白微的故事每一次都会加一点调料。至于那个家,似乎只是白微一个人的家。谷风只是一个月来住几天的客人。甚至,白微生女儿还是我帮他们联系医院的。从去年开始,白微给我打电话的频率增加,情绪不稳定,非常伤心,说谷风在外面有人了。她在上海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所以我成了她倾诉的对象。
我老是成为女人的朋友,她絮絮叨叨告诉我许多事情。这个看起来老实的女人居然还请了私家侦探,成功地拍到了他同那个女人亲昵的照片。那个女人居然是小蔓!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切只能证明,无论怎样,谷风到底还是一个专情的男人。否则,以他现在的身家,什么女人不好找,他却还是留恋小蔓。小蔓的杀伤力果真了得。
事实上,小蔓离婚,回国之后,我们曾经见过面。她在我面前,从来不提谷风,只听她非常恣意地骂男人衣冠禽兽、傻瓜,还说再结婚的话,一定要找一个体面的有钱的男人。其间,她的“表哥”还曾在我们喝茶的当口出现过。我当然没有想到,小蔓早已经瞄上了很体面的谷风。我,多么像一个大傻瓜。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谷风的太太争取到了女儿的抚养权和一笔可观的财产,而谷风和小蔓这两个人要结婚了,非常讽刺地请我这个老朋友做伴娘,按照小蔓的说法是要让我这个老朋友大吃一惊。她当然不知道,我连他们的亲密照片都看到了。
我不知道,这些年来,难道我扮演的永远是配角?凭什么小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我什么也没有。做一个好女人就意味着永远的失落和伤心?如果能够从头来过,我希望我是一个有风情的“坏女人”呢。
来源: 新闻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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